《六个好人》
劳动节假期傍晚,心里感觉很无奈,却得要回去工作。我开车准备去做夜班,要驶入新山的内环公路。这五公里长的公路起伏,斜坡又宽又长,全程设有七个高架桥。还记得这里不久前发生过飙脚车少年八死八伤的严重车祸,所以来到这里,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在路上行驶。
开车的当儿天色灰蒙蒙的,看见一边是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好像就要下雨了,心里感觉也是灰溜溜的。
就在车子从拉庆路转入内环公路不久,我突然看见前方路中央发生了车祸,有一位电单车骑士被另一部车子碰撞,倒卧在地。此时我不免惊悚,只有五秒的时间可以回神来决定是否要停下车来帮助那受伤的骑士。我开车经过时看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的样子,就毅然决然停车在公路边,跑去帮助他。当时另外也有三个经过的骑士,也马上停下电单车在路中央相助。
眼看高速公路上情况相当危急,又有许多车子疾驰而过,我们四个人马上抓住伤者的双脚双手,合力地把他抬起移到较安全的路边草地去。一个骑士赶紧跑去推回他倒地的电单车,另一个骑士也走到路中央捡回他的背包和散落在地的一些光碟和物品。坐在路旁,伤者仍然惊魂未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手脚有多处都严重擦伤,许多血从他穿破的裤脚和手臂流了出来。幸好他没有骨折,我扶他到路边,我的手臂、衣服和手表都沾到他许多鲜血,我到了后来才发觉到。
我一边检查他的伤口,一边用关心的话语给他压压惊。根据他的讲述,他确实是第一号好人,刚刚在拉庆路完成他在红新月救伤队急救伤者的演习,也是为了训练将来可以帮助人,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公路上的受害者,自己的电单车被其他车碰撞而发生了车祸。好人在救不了自己的时候,就只能等待其他好人出手相助。
“那个车主撞了我之后就跑掉了。” 这一号好人很气忿地说。“怎么可以撞了人不停车呢?”
我看见他说话时心有余悸,感觉那个撞了人就跑掉的车主像是“坏人”一个。
“你脚和骨头没有大碍就很好了,”我一边安慰他,觉得他真是幸运,一边又帮他收拾好散乱的背包,并解开他的头盔。
我问他要不要呼叫救护车。他神色安定下来,想到自己也是受过训练的救护队员,急救演习才刚刚完毕,于是就马上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呼召他红新月会的队员,开救护车过来。
现场另外有三个好人。那二号、三号和四号好人都是友族,不具名,成为实实在在的无名好人。看见伤者脱离危险后,就默默地各自骑了电单车离开现场。我真的忘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愿意第一时间停下车来协助伤者,不问那个倒下来的人是谁,来和去就像天使一般。
我不自认是个好人,但是做了五号好人应该做的事,就是出于怜悯之心,毫不迟疑去帮助落难的人。
我从我的车子里匆忙地找到了布和水,就帮他包扎手和脚的伤口,也给他喝喝水让他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你是...” 我以为他是另一个停下车来想要施予援手的好人。
“我是刚刚... 刚刚开车撞到他的人。” 这年轻人吞吞吐吐、但坦白地说了,我一脸惊讶。
明明不就是那个撞了人就跑的“坏人”,这车主现在竟出现在眼前。他脸色有点苍白,说话低声下气的,可能也被刚才开车无心撞到他人的事故吓坏了。原来在车祸发生了之后,他开车跑了一段路,心里总是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也停下车在路旁,慢慢地走了过来,到伤者面前。
“刚刚你撞到我的时候,可能你没有发现我就在你的旁边哦,”那个我称为一号好人的伤者看着车主,竟开口为刚才的一场车祸意外解释。“我的电动车就在你车的盲点,所以你没有看到我,在你的车镜碰撞到我的时候,我就翻覆了...”
车主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两个人于是交换手机号码,方便以后保险公司可以联系上。
不久,我看见红新月救护车开到了车祸现场,伤者的队友们纷纷下车来为他重新包扎和做救护工作,我比较安心,于是就开车离去了。
在车上我一直回想这一场车祸事故... 虽然没有酿成严重意外,但如果撞了人就跑的车主不回头,他在这些好人面前就永远成为坏人了。好在人总是会良心发现,在最挣扎、最迫切之时,选择做回好人。所以车主也该变成第六个好人了。至少他懂得回头,心里虽然有挣扎,虽然造成不幸,但也想要为别人的不幸施予援手。自己虽然疏忽大意,却也要选择做个正确的事,那就是做个负责任、愿意承担的好人。
我继续开车不久,往车窗外望了一望,之前阴沉沉的天居然出现了红红的晚霞,晚霞堵住了太阳,色彩斑斓的,映入眼帘,天变成美丽动人。愿意出手去帮助人之后,此时此刻就像我的心,感觉到周遭不再单调乏味了,而是觉得在任何境况,处处都会有好人好事存在着。我向世上每个愿做回好人的男女老幼致敬。